第六份工 ( 上 )

    園林管理處的工作 " 圓滿完成 " 了, 我又失業了, 厚著臉皮再去找堂姊, 由於這次不是被炒魷, 屬自然失業, 過了不久, 堂姊叫我去公社運輸隊上班. ( 還是宿命論 ).

    公社運輸隊, 專門向一些工廠承包些運輸, 苦力等粗重活,

     所謂的運輸隊, 連一部破老爺拖拉機都沒有, 全部的家當是十幾部破板車, 十幾條鐵棍, 幾個鐵葫蘆 ( 用來吊重物用 ), 還有一群老弱病殘婦孺 ( 連這可憐的工都要走後門塞些九不搭八的人進來混飯吃 ), 加上一些壯健的, 不用問, 這些壯丁全部是成份有問題的, 一些是本身的, 一些是黑類子女, 比如在下這類.

    隊長是個滿英俊的中年人, 公社里人叫他 " 菜頭 ", 人不錯, 聽說以前犯事勞改過, 他知我是誰的堂弟, 倒對我滿客氣的.

   我給分配到本居委會所屬的小組, 組長是個近六十歲的老奸頭. 也聽說是勞改釋放出來的 ( 好像貪汙案之類 ),

    第一次見到這鬼老頭, 我就直想打退堂鼓, 因其長相比在所有電影中特意丑化了的奸角還要奸, 還要兇, 我都不知怎樣形容。

    且見面時他正在發脾氣. 對著兩位老婦人, 不停的咆哮, 還夾著粗口, 我當時還準備若他沖上去摳打那老婦時, 出手阻止他, 還好他罵完後, 朝那兩個渾身發抖的老婦吐了一口痰之後轉身走了.

    當時我真有點沖動想上前朝他的太陽穴來一拳, 但忍住了. 畢竟這里不是學校, 況且這次可能是堂姊最後給我的機會了, 可不能再找麻煩了, 你這倒霉的傢伙. 

    這鬼東西還有個鬼稱呼, 叫 " 水雞 ", 這鬼名字怎來的, 無從考究, 他也很樂意大家這樣叫他, 且還很受落.

    付組長是個長著馬臉的中年婦女, 也聽說是 " 從里面出來的 ", 好象也是 " 穿柜筒底 " 之類 ( 在這鬼地方都是這种 " 神仙 " 多 ). 她老公絕對像 " 武大郎 ", 可能還糟過武大郎, 因武大郎年輕, 這老頭應有六十多吧, 在家煮飯看門口.

   組里的人都說 " 水雞 " 與他老婆有一腿, 且絕對公開, 不似潘金蓮為與西門慶偷情要下毒手毒殺武大郎, 還有人說這可憐的老頭怕走武大郎老路, 只能苟且偷生. 別人睜一眼閉一眼的, 他是將兩眼都給閉了.

    不過這馬臉的確厲害, 組里老老小小的都怕她, 包括水雞, 還有我. 因她多次去堂姊那里告我的狀, 而堂姊老相信她的誣陷而不聽我之辨白, 為了混口飯吃. 避而遠之則吉.

    最令我奇怪的是, 水雞對手下這群 " 牛鬼蛇神 " 比傳說中的惡鬼還要兇, 尤其對那幾個 " 混飯吃 " 的老婦和老頭 ( 皆六七十歲了, 確也怪可憐的, 將心比心,  這一把年紀了, 若有口稀飯喝, 誰要受這份罪呢, 干活多髒多苦是一回事, 這一把年紀了, 常要被人當眾罵爹罵娘的, 且不論對與錯, 皆只能彎腰低頭接受 ), 但他對馬臉的卻如小媳婦般唯唯諾諾,

    在這運輸組里做了半年多, 我只見過水雞笑過三次,  恰恰三次都是對著馬臉笑. 卻在笑時, 不知怎的水雞那天天都在噴著火焰的兇眼, 突然就水汪汪得如春露, 如情竇初開之少女般春波蕩漾. 而馬臉則展露出正面的三顆金光閃閃的金牙. 堆起那滿臉的皺紋相迎, 那情景, 那浪漫, 連飛過的蒼蠅也醉了.

    初時覺得很奇怪, 後來聽了傳聞, 也覺得傳聞好像有些道理. 小組里二十多個人, 個個對水雞馬臉唯唯諾諾, 但背後特喜歡討論他倆的風流韻事, 且每說起這些, 個個爭先恐後, 口沫橫飛. 我想, 這應也是人性的弱點和缺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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