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份工 ( 七 )

    我有個表舅舅, 1950年隨難民潮從廣東豐順鄉下湧來香港, 表舅是百分百的大老實人, 永不發脾氣, 總是笑呵呵的, 年青時曾兩次到廣州由友人介紹與大陸姑娘結婚, 但兩次女方到香港後都席捲表舅之全部積蓄去如黃鶴, 經過兩次嚴重打擊, 表舅對婚姻已完全喪失信心, 而且亦已身無積蓄. 從此過著獨身生活.

    我以此理由申請到港照顧他老人家生活, 遞交了申請書, 並得到有關部門接納 ( 類似這種關係需排期五到八年才有機會批准 ), 期間得到香港的堂姐和表舅的大力協助, 表舅還為此跑了次廈門催促有關部門, 在廈門也得到眾多親朋好友的大力協助, 以 " 過關斬將 " 應付繁多的文件補充和審查.

    1981年, 全國有個獎勵勤奮工人的計劃, 每個國營企業或集體企業均可獲分配2% 名額獲得晉級 ( 即每百人中有二個人可獲即時昇一級工資 ), 這對我來說可是個大喜訊, 器皿廠里有二百多人, 即有四個名額, 自已算算自已, 以自已在工廠里的表現, 文的武的方方面面穩占一名而絕無對手,

    我唯一輸蝕的是我不是共青團員, 並非我沒資格入團, 而是一來以前一向沒資格, 待這一年來有資格時, 我已準備申請出國了, 又也要超齡了 ( 共青團到28歲叫超齡了 ), 二來入團要宣誓 " 為實現共產主義而奮鬥終身 ", 我不想舉手說謊, 我若要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 也就不會想盡辦法申請到資本主義的香港為金錢奮鬥終身了, 而且我從來就沒相信過共產主義會實現. 三來因我性格所致及積怨太深太久, 常在工廠討論會上大發牢騷和 " 厥詞 ", 敢於對廠里和社會上的一些事批評, 若來有些 " 左 " 的人物非常不滿, 有人甚至揚言 " 再來一次反右鬥爭, 第一個抓的就是 xxx ".

    記得那年劉少奇主席平反了, 在北京召開全國追悼會, 下面倒是沒大舉辦. 玻璃廠連掛個牌貼張標語什麼的都沒有, 我自個儿在車間旁圍了個小地方, 掛了輓聯. 左書 : 英魂永在, 右書 : 浩氣長存. 橫聯是 : 劉少奇主席永垂不朽. 中間擺了張從報紙上剪來的劉主席照片, 我從路邊摘了些野花野草, 找了個玻璃瓶插上. 我用此紀念因文革而慘遭迫害致死的國家主席, 同時也表達對文革的強烈不滿.

    結果一會儿就有人上報廠部, 有多名領導過來 " 參觀 ", 聽說有人還偷偷拍照記錄, 應是有人等待 " 再來一次反右鬥爭或文化大革命 " 時, 可作為 " 鐵證如山 " 而將我 " 鬥倒鬥臭 " ( 真他媽的做他媽的混蛋夢 ).

    言歸正傳, 結果我的名單輕易地從下面推荐到上面, 待廠里頭頭們拍板後再送上輕工局, 下月我就可從二十一元跳到三十六元, 且可追補三個月工資.

    我答應晉級後, 請大家吃頓好的, 大家也等著這幾乎是擺到嘴邊的紅燒肉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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