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 ( 六 )

    有一天親友聚會. 我與小戴在他家樓下等他太太與儿子. 當時車上還有我太太和孩子們. 冬天的黃昏. 外面刮著寒冷的北風.

    突然有人敲車門, 是位瘦骨嶙峋的中年婦人. 臉上髒兮兮的, 衣衫單薄, 鼻上還掛著一條清涕. 我打開車窗玻璃. 那婦人用有點羞澀的細細聲音問我 , 有剩飯嗎？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反問她要剩飯干啥. 那婦人說她從外省來的, 因盤川用盡, 人生地疏的, 又找不到活干, 孩子已兩天沒東西下肚了.

    我如實告訴她沒有 ( 車上怎會有剩飯 ). 那婦人說聲謝謝轉身走了. 我回過頭去. 只見那婦人走回路邊, 蹲下身子, 將頭垂進消瘦的手臂中. 而旁邊也蹲著個瘦瘦的男人. 手中抱著個瘦瘦的小女孩. 兩只沒鞋沒襪的小光腳丫子凍得通紅通紅的, 那小臉藏在爸爸的懷里, 只見寒風陣陣吹起那頭髮和薄薄的衣角.

    我見猶憐. 因袋中沒人民幣. 就問小戴有無零錢. 小戴給了我貳拾元. 我下車給了那婦人. 她向我說聲謝謝.

    我上車後心想這貳拾元真也幫不了他們什麼的. 於是再向小戴要了一百元給了那婦人. 叫她去買點熱的給小孩吃. 這天寒地凍的又餓著肚子, 真可憐的.

    當我們開車走了後. 小戴想著想著又兜了回來. 用小紙寫上工廠地址電話聯絡人號碼. 還畫了條簡單線路圖遞給那男人. 建議他們在附近乘公交通車去我們工廠. 工廠有宿舍有食堂. 兩夫婦還年輕, 兩人一個月可賺兩千多元, 小孩也可上學.

     那兩夫婦連連道謝的. 並連聲說好. 小戴也即打電話通知門衛交代安排住宿事宜.

     到了酒樓. 結果遲到了幾分鐘. 向大家道歉時說起遲到原因 ( 我從不敢遲到, 視遲到為莫大之恥 ). 結果引起眾人激烈討論. 成為是晚之話題焦點.

     結果絕大多數人 ( 小孩除外 ) 都認為我與小戴上當受騙了, 大家說那兩夫婦根本就是好吃懶做的假乞丐, 抱了個小孩搏同情, 各人紛紛列舉了很多事例証實這社會中確存在很多假乞丐真騙子. 電視報紙也常報導. 多數人都警覺了. 就你們這從沒時間看電視和報紙的老板才會上當 ( 聲明. 我在香港每天都看報紙電視新聞 ).

    我與小戴當然拒不認為受騙, 理由是兩人加起近百歲及經商多年也閱人無數. 沒理由連真假乞丐都分不清.

    結果大家一致認為不必爭論. 套句時興的話叫做 "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 若那夫婦有去工廠則我與小戴遇上了真乞丐. 我們沒看錯人.

    結果那兩夫婦沒去工廠. 那幾天我天天問. 天天失望. 天天失望天天問. 又天天失望.

    到今天. 這己是個永解不開的謎題. 但我仍認為我沒做錯. 我堅持認為我與小戴做了應做的事. 若那是假乞丐. 則他們欺騙了別人的善心, 屬作孽. 我們做了我們應做的事. 就算被騙也只是一百二拾元. 若那是真乞丐. 則我們幫了人. 可能就這一百二拾元就救了三條人命. 而對於我們來說. 這百多元屬微不足道.

    我仍堅持以後在需要的時侯我仍要幫人, 尤其是老人與儿童. 也不需去調查研究那人是真是假. 我只做良心認為要做的事及自己能力內的事.

    小戴之舉動讓我非常欣賞及常常稱贊他. 也就為此事. 後來在我退股時我放了他一馬, 沒有嚴懲他. 這可能就是因果吧. 因他做了此善事. 則得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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