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活 ( 二 )
初初我沒怎麼留意, 以為錯覺, 但晚晚如此, 且因我面對機器背向倉庫, 對後面的一切心中沒底, 所以也就有點心虛, 耳朵開始一直留意後面的聲音, 越留意就越覺得不對勁, 好像還聽到腳步聲和人聲!
下班後, 我決定弄個水落石出, 找到支手電筒進入倉庫每個角落查看 ( 我不知總開關在哪 ), 結果什麼都沒有, 一切東西都靜靜地擺在那儿.
聲音依然晚晚斷斷續續, 隱隱約約地出現, 我也不去理它了, 寫字樓里供奉著關帝爺, 威武正氣, 我每晚收工時都奉上一柱香.
家里的窗口正對著工廠單位, 太太每晚都站在窗口看著工廠單位關燈 ( 全幢大廈只有我開夜工 ), 我也約十幾分鐘可到家了, 她就開始著手做宵夜, 讓我吃個熱的.
做啤工這行, 甚不穩定, 因越來越多工廠北移. 工廠做少見少.
有一段時間在利眾街做, 老板接了麥當勞的訂單, 專做小玩具車轆, 那時候與輝仔和另一鄉里 " 高佬顏 " 三人一組, 由於工廠地方太小, 機器排得太密, 室內溫度達40度, 非常非常熱, 工友們清一色像日本相扑運動員一樣全身赤裸只穿一條小小褲衩, 那汗水整晚就沒停過, 巨大的牛角扇只是將熱風吹來鼓去的.
大家都爭分奪秒, 一般在下半夜四點左右可完成任務 ( 七點上班, 十二小時一班, 有定額數量規定 ), 完工後洗個澡, 大家就睡在布滿機油的地上, 也就那麼一小塊地方, 擠了七八個人, 我們只好睡廁所邊, 但又濕又臭又髒. 我們三個商量好留下一個打咭, 兩人回家睡, 三人照輪.
不知誰告了密 ( 夜更沒領班 ). 兩天後樓下大閘鎖了. 與看更阿伯商量, 他說老板交代一個都不讓出去. 軟硬兼施都不奏效. 後來只好趁老看更睡時偷鎖匙, 但沒成功.
最後只好采取 " 跳樓 ", 從二樓窗口跳出去. 高佬先跳, 跳之前先左顧右盼了一翻, 評估風險和落腳點, 待他順利著地時, 從旁邊小巷扑出兩位警察, 將他逮個正著, 原來高佬在窗口探頭探腦時己讓警察看見, 兩位警察心中暗喜這次捉個小偷可立小功, 逐不動聲色地來個 " 黃雀在後 ". 後來不得不叫醒看更阿伯作証才免牢獄之災.
我與輝仔天亮收工後繼續去附近的 " 勝利茶餐廳 " 做鍾點工, 七點到十點, 三小時可賺四十元.
茶餐廳供應奶茶咖啡公仔麵之類, 主要客人是附近上早班之工人和職員. 我與輝仔負責端東西給客人. 有的客人不知怎的, 我端著東西問叫 " 邊個奶茶餐蛋麵 " ? 他就是不吭聲, 沒辦法, 只好端回吧台, 老板又要罵, 只好逐個再去問. 我心想, 大家都是工人, 你消費這十元錢, 又吃又喝又蛋又肉的又翹起二郎腿的, 臨走還扔下一地煙頭紙巾啥的. 也不要當自己是大爺似的這般大款的 ( 客人就是上帝 , 伙計就是奴隸 ).
後來我認真分折, 原來我廣東話不正, 尤其叫 " 鴛鴦 " 時 ( 咖啡混奶茶 ). 我走音最嚴重 ( 至今來了近三十年, 這兩個字仍發不准音 ), 難怪這些尊貴的客人不睬我, 我有時確也因睡眠不夠而暈頭轉向的. 只好央求同是兼職的洗碗阿嬸與我調換, 我洗碗碟她上東西. 這下可好多了 ( 阿嬸真是個好人, 愿好人一生平安 ).
從餐廳收工後, 帶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搖搖晃晃地順著地鐵站天橋回家. 太太挺著個八個多月大的肚子 ( 大女儿即將出世了 ), 天天在天橋上等我回家. 那是我最開心的時侯, 回家吃了太太為我準備的早餐後, 常還要將耳朵貼在太太的肚皮上聽女儿的動靜, 與肚子里的女儿聊一會儿天後, 一覺就睡到下午六點, 再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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