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工
走進社會的第一份工, 确确是一生難忘.
鄰居林先生夫妻倆都在市郊梧村東坪山解放軍新開挖的備戰山洞工地里當臨時工. 林先生當電工, 太太當倉管.
林先生知道我畢業了找工做, 介紹我去他們工地去 " 挑石仔 ": 山洞里的花崗岩被炸碎之後, 一班打石工人再將之打成一粒粒 " 石仔 ", ( 此石仔再用於混合水泥灌漿用 ), 這些工人是計 " 立方 " 算工資的, 而我的工作是將已打好的石仔挑去倒入一個各邊長一米的 " 量斗 " 內. 每斗一立方, 我收入四分錢, 而每斗約需三到四擔挑. 工資直接向打石工人收.
喜知明天可以正式上班了, 那晚開心得幾乎睡不著, 心底盤算著以我這筋骨 ( 長期健身加游泳, 雖瘦卻精壯 ), 再加上能吃苦的意志力, 一斗四分錢, 真好賺. 明天就賺它一元錢. 一元也不就二十五斗嗎.
由於工地在高山上及在郊區, 預計走路需一個半小時, 坐公交要八分錢, 下車後還得走半小時山路. 干脆五點鍾起床, 走路上班 ( 工地七點開工 ).
媽媽四點多起床為我煮了菜飯 ( 椰菜飯 ), 為慶祝第一天開工. 媽媽還多下了一湯匙豬油, 香噴噴的飯裝在一搪瓷牙缸, 再用棉布包著, 當午餐了. 工地有食堂, 一份飯加一小碟菜, 要一毛五分錢. 而自已帶, 雖然到中午時飯已涼了 ( 我記得當時應是十月底, 秋未冬初, 天氣已轉涼了 ), 但估計成本一毛錢, 可節省五分. 窮人就是這樣, 樣樣需精打細算, 能省一點就省一點的.
出門時, 天還黑黑的, 我一路走, 每走過一車站, 心底高興地計算著又省下二分錢了 ( 公交每站二分 ), 因東坪山我常去抓魚撿煤炭和拾附近瓷廠扔出來的廢品碗碟. 所以路熟. 七點鐘前已順利抵達工地.
我被分發了工具 : 一條扁擔, 一支象西遊記里豬八戒用的鈀鈀, 二只畚箕. 計方員 ( 我每完成一斗, 則需大聲叫她過來驗方, 驗過了她則派一小竹牌子予我. 表示驗收一方 ) 是個黑姑娘, 真黑, 我第一感覺她象非洲人, 可能長期在工地跑曬的吧.
情況並非想象中的樂觀. 問題出在已完成量方的石仔太多了, 足足堆有二層樓高, 而那量斗是放在最高點. 彎彎曲曲的石仔路鋪著木板, 也就是說我每擔挑除了要用鈀鈀往畚箕里使勁扒石仔. 然後挑著登上石仔山.
初時憑著干勁拼命挑, 到中午休息時,也挑了六方了. 吃著那涼菜飯時, 盤算著一早才賺了二毛四, 看來要完成一元, 真不是那麼簡單.
人家打石工人吃過午飯習慣睡一會儿, 我一吃過飯馬上將一斗給填滿了, 再加二畚箕, 待黑姑娘一上班, 又有一斗進帳.
孰不知, 那黑姑娘一上班, 見那滿滿的一斗加二畚箕. 竟然不認帳!
她懷疑我趁她不在時 " 就地取材 ", 將已量過的石仔再裝入斗里, 而不是挑上來的.
天哪! 這鬼主意我連想都沒想過, 我可沒這麽聰明, 也沒這麼卑鄙.
我心中一驚. 莫非黑姑娘是共青團或紅類精英什麼的, 那麼快她就知我是屬黑類的. 而就階級鬥爭起來了?
我心一涼, 涼了半截. 心里詛咒著才离開學校, 又掉進這每方四分錢的 " 階級鬥爭" 里去了. 萬一黑姑娘認真起來, 召開個現埸批鬥會, 可以上綱上線到 " 企圖破壞國防建設, 妄圖破壞解放軍設施 ". 再聯糸到家庭成份, 爺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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