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25日 星期日

                              蹉跎歲月 ( 二十一 )



     畢業了.离開學校後. 我將走入社會.


    前路茫茫, 自知一無是處, 因學校與社會是同一天空下. 可能社會比學校對待這些黑類子女更殘酷, 更恐怖, 更嚴厲. 因學校畢竟是學校.


    同學中之 " 出類拔萃 " 者皆都已 " 出人頭地 " 去了. 剩下的部份要去下鄉 " 電鍍 ". 我雖可留城. 但能找到工作嗎?


    當時就業市場分為四種. 一為國營企業. 是鐵飯碗. 屬最高級, 我做夢也不敢夢, 哪怕拉糞車掃馬路倒垃圾的都輪不上我.


    二為集體企業. 待遇地位較國企差一級. 但仍爭崩頭. 當時我屬敢夢不敢想. ( " 夢 "是期望哪天政策有變或剩下些沒人要的. 隨便撿一個來做 ). 


     第三為街道小企業. 這小企業雖小, 權力且掌握在街道的居委會主任手中 ( 居委會全稱居民委員會, 為當時中共於城市居民的最基層組織, 權力甚大. 專用於管理和監督監視居民之用 ).  而居委會主任是 " 百分百的土皇帝 ". 雖全是由家庭老婦擔任. 但那兇勁傲勁惡勁, 我沒法用筆墨形容. 只知我等黑類見了她, 只能趁早避著走, 萬一避不及, 只能低著頭閃一邊. 她則如皇上般挺胸而過 ( 雖然老婦老胸末必象少女般堅挺, 但她還是將之挺起, 以示尊嚴 ). 看來這街道小企我也不敢妄想.


    第四為臨時工. 做一天算一天, 全無保障. 但也爭崩頭. 好一點的工不用說. 就是拉板車, 做地盤也要有 " 關係 " 走後門. 但, 這畢竟相對較有機會, 因這畢竟是下等中的下等, 是臨時工中的最粗最苦的工. 而我等黑類也只能盼望上天憐憫. 能有貴人相助. 能賜個做苦工的機會.


    我自知蹉跎了歲月. 已近二十歲了. 仍無一技之長.  ( 雖能補補破鞋破鍋破牆之類的自學小技. 但那沒用的 ). 沒人能教我, 也沒機會去學. 學校學的那可憐的一點點知識, 沒有工作, 又有何用呢? 最重要的是背上這十惡不赦的黑鍋. 自知前途是一片漆黑. 心底也只能想著走一步見一步. 命運怎麼安排就怎麽安排吧. 反正人生就是如此. 走過了不知的那多少年的生命之後.  渾渾噩噩過了今生, 希望來生會好一些吧.


    在極度悲觀中. 我開始將未來寄托予命運, 寄托予主宰冥冥之中的上天. 因為最後的希望在此. 而也只有這令我每天生活在不知道的希望之中. 希望明會更好. 希望哪天會出現奇跡. 希望...... . 


    而事實上多數人都生活在希望明天會更好之中, 尤其是弱者. 而這些弱者亦往往在絕望之中將精神寄托予冥冥之中的主宰.


    1972年. 在我离開學校時. 我信上了佛教. 直至今. 而今日我所得的一切. 皆是上天所所賜. 上天之所以賜福我, 乃 " 心誠則靈 " 和 " 善有善報 ".


    离開學校時, 我帶著八分悲觀, 二分希望. 一分是希望命運會改變. 一分是自認為我有一雙勤勞的手,  一顆渴求改變生活的心. 一張在學校磨練出來的厚臉皮.


   离開了 ( 我不想用再見這詞 ) 第六中學, 离開了這毫不令我戀棧的地方, 离開了這蹉跎了三年寶貴青春的地方, 离開了這令我受盡屈辱的地方, 离開了這令我詛咒的鬼地方. 我時常想用上一句英語粗口 :  Fuck you!


   見鬼去吧! 那連擦屁股紙都不如的 "畢業證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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