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工

   過年後, 奶奶帶我去找堂姊, 堂姊在公社 ( 全稱人民公社, 高居委會一級 ) 里當職員, 奶奶說堂姊外交好, 人緣佳, 興許能幫找份工做.

    果然, 幾天後, 堂姊叫我去篔簹港工地上班.

    當時戰爭風吹得緊,  北方與蘇聯於69年打了幾仗, 蘇軍調集百萬精銳大軍集結中蘇邊境, 並揚言不惜動用核武器對中國實行 " 外科手術 ".

     南方台灣在美國支持下蠢蠢欲動, 不停叫嚷反攻大陸. 廈門與金門一水之隔. 只靠一條海堤與大陸相連. 萬一此堤一炸斷, 則廈門成孤島. 所以當時革委會決定在篔當港移山填海, 修多一條堤與大陸相連.

    我加入公社的板車隊, 二人一部車, 將山邊炸開的石頭和挖出的紅泥拉去填堤, 按車計錢, 石塊一車一毛五, 泥土一車一毛二.

    頭一天, 還是自帶椰菜飯, 大早起床, 家里走路去工地約三十五分鐘, 較挑石仔近多了. 板車即是兩個輪加兩支把手一個大車斗, 我在學校拉過, 不講技巧. 只講力氣.

     首天隊里配了個小伙子和我拍檔, 這傢伙干活慢吞吞又不帶勁, 做了一天. 拉了十車, 每人分了六毛多, 比挑石仔進步了.

   第二天, 我向分隊長申請讓我一人一部車, 由於昨天我是由中隊長親自帶來見分隊長的 ( 中隊長與堂姊熟, 常托堂姊幫他買點緊俏物質 ). 分隊長認為我應是中隊長親戚什麼的, 所以對我也特客氣, 一口就答應下來.

    雖然一人一車辛苦一些, 尤其是在裝大石上車時, 有次大石推上了車, 同時車也翻了, 到中午吃飯時, 天啊, 裝飯的牙缸給壓扁了. 結果碎搪瓷片與菜飯兜在一起, 一咬滿口沙沙聲. 干脆生吞下去算了. 有時石頭太大, 硬是將其翻滾上車, 新炸出來的大石邊邊特利, 真像刀一樣, 兩手臂傷痕累累.

   由於一人一車, 當然 "事半功倍" 了. 半天已拉了八車, 分隊長叫我收工了. 免得發工資時超別人太多, 畢竟人人都是兩人一車.

    多開心的事, 每天做半天就有一塊多的收入！由於我天天上班, 風雨無阻, 天天超額完成任務, 不久還當上個小隊長 ( 苦工堆里沒人講成份, 可能這里人人都是黑類 )。 

自文革開始到那時, 頭尾八年了, 只有 " 被領導 " 的份, 今回首次 "領導人 ", 雖然是十個八個黑乎乎的苦工 ( 天天日晒雨淋, 風沙黃泥, 個個與 " 黑姑娘 " 差不多黑了 ). 但我仍 "不負重托 ", 小隊總是完成任務的 " 先進 ".

    收入漸豐 ( 月入三十多元 ), 開始舍得買 " 飛馬牌 " 香煙了, 見到頭儿們派派煙, 出工資日, 買幾包送頭儿們. 中國人就興這一套, 尤其當時物質緊缺. ( 1973年3月開始, 毛澤東看王洪文 "爛泥糊不上壁 ", 太不得人心, 周恩來總理又多病, 見國民經濟一蹶不振, 只好讓鄧小平復職,  鄧小平復出後, 頂住四人幫的百般刁難和攻擊,  提出 " 抓革命, 促生產 " 的口號,  大力挽救經濟, 並已初見成效, 各地工廠陸續進入正常生產, 農民也下田耕種, 市面上也開始多一些商品供應了 ).

    中午也跟人家吃起食堂的熱飯菜來了, 畢竟要媽媽天天大早起來做飯太辛苦, 又確天天吃冷飯個胃受不了, 尤其是冬天, 再之, 食堂雖是簡單飯菜 ( 一毛半一份 ), 畢竟是熱的.

    出工資了, 大部分交給媽媽, 留下幾元, 買了雙新膠鞋, 多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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