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25日 星期日

                                                              第三份工



    1974年2月25日, 我敬愛的奶奶永遠地离開我們了, 享年八十歲.


     我從小一直跟奶奶睡, 總記得小時候睡覺時, 老愛摸著奶奶涼涼的瘦臉, 還有那愛湊熱鬧的貓貓, 回憶著每次釣魚回家, 奶奶那開心的笑容, 回憶著望著街市買回的爛魚下鍋後出現那滿鍋白花花小虫, 奶奶多無奈的眼神,  回憶著擔心全家可能被譴送回貧脊的農村鄉下, 奶奶那含淚的眼睛,  回憶著乘奶奶睡著時, 偷了奶奶一分錢買糖果,  回憶著與奶奶鬥負氣 "罷吃 " 一事......


     敬愛的奶奶, 您的孫儿們, 永遠永遠懷念您. 您在天堂好嗎. 您有啥心事, 請再託夢我們 ( 奶奶上天堂後的七天, 十四天, 四十九天, 一百天和週年, 皆托夢於子孫們 ).


    奶奶給子孫們留下了一份小遺產, 在廣東豐順家鄉的一間破舊的房子, 因考慮到日久失修, 長期讓人用作牛棚, 子孫們亦全都定居廈門. 所以決定將之賣掉.


    家里用分到的一百塊錢買了部二手單車, 那年代家里有部單車, 猶如現今有部小車般, 我每天就騎著上工地.


     奶奶在天保佑, 四月份時, 有一天堂姊告訴我, 公社在廈門罐頭廠承包的搬運組有個空缺. 計月薪, 每月四十二元 .


     第一天上班, 引來眾人奇異的目光, 哪里掉下來個非洲人, 確實幾個月之工地工作, 天天晒在太陽下, 不黑才怪呢.


    工作很簡單,  將在包裝車間包裝好的一箱箱罐頭食品用手拉車運到貨倉去堆好, 有木箱紙箱, 有鐵罐玻璃罐, 數龍眼, 菠蘿, 荔枝俗稱三果的木箱最重, 近三十公斤重, 需舉起扔到近二米高的堆上疊好. 但, 我有的是力氣.


    工作較拉板車輕松十倍, 待遇及工作環境亦好了非常多, 而且因是做食品的, 常有些 " 福利 ", 常有些便宜貨買, 真是越做越開心, 幾個月後, 因不用日曬, 我也慢慢返白了 ( 我本身皮膚是很白的 ). 且與工友們相處得很好.


     但, 有一天出事了.


    倉管員發現有一箱玻璃瓶罐頭被摔爛了後, 給塞在木層板下, 估計是有人在堆御時不小心掉在地下摔爛了, 不負責任地將之藏在層板下.


     經批號日期推斷有四個人那天運過這批貨, 我是其中一個, 還有組長莫先生 ( 一個戴深度眼鏡的半老頭, 聽說是咱黑類中的四類份子, 73年始政治較寬松了點, 給臨時工做, 還管八號人 ). 還有 "高佬 " 及小張, 高佬很多心思, 老看不起莫先生, 老想擠掉他, 高佬與小張屬老友.


     結果一問, 四個人齊齊說不是自已做的, 我沒干, 當然心安理得, 且剛來時不熟有兩次摔爛了好幾箱, 工廠都沒叫賠, 我沒理由做這種事, 況且我本身不是那種做錯事不承認的 " 縮頭龜 ", 而且我最看不起這說號人, 到今天仍是.


     查了一個星期, 仍沒人承認, 工廠火了, 叫公社查,  結果四個人停工到公社 " 辦學習班 ", 天天上午九點坐在下午五點半, 天天聽莫先生與高佬小張互相指責對方. 又是一個星期, 仍沒人承認. 公社也火了, 四個人全部 " 炒魷魚 " !


     堂姊對我很生氣, 說我白白失去了一份好工, 我也很心疼, 有什麼辦法呢, 我確不知是誰干的, 也不能瞎害人, 我能怎樣呢? ( 至今仍想不出個方法證明自已無辜 ).


     估計應是小張干的, 這傢伙不象男人, 平時說話老附和高佬, 沒主見, 事發後, 應是高佬給出餿主意叫他死賴或將責任推到莫先生身上. 結果四敗皆炒.


     文革啊, 就是教育出如此國人. 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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