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工（三）

　幾天下來，慢慢就習慣了，且再也沒有抽筋了．且每天都能保持在十五方左右，每天有六毛錢收入．

　終於到了領工資日（每半個月結一次），那天風特大，我又沒帶衣服，本已僅有的一間小草房擠滿著結算工錢的打石工人們，我只好鑽進石縫里躲風．

　待到全部打石工人都領到錢後，他們再分給我的那份，到最後收齊時，已是晚上七點多了，懷端著那辛苦賺來的幾元錢，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這是我第一次用自已的雙手賺取的，雖然是付出了那麼多及賺取了這麼的微小．但，這畢竟也是收入，有多少人連這也沒機會賺到，尤其是這些可憐的黑類們，相對他們，我已屬幸運兒．真心感謝好鄰居林先生夫婦。

　

　望著因十幾天走路及干活而幾乎穿底和大小腳趾都『突圍而出』的雙破膠鞋，心里真想向媽媽要求讓我買雙新的，可是回到家里，當我看到媽媽接過我全數遞給她的『工資』，老人家那臉上流露出那歡喜笑容，我又將本已到口邊的要求吞下肚去．

　我有補破鞋的技能．剪了四塊在其它爛鞋上剪下來的鞋皮，堵住了大小腳指的『突破口』，用燒紅的小鋸條硬是將塊舊鞋鞋底粘上已穿孔的鞋底上，只要沙石不滲入，還可頂上幾個月！

　後來大哥從武平農村回廈過春節〈已是１９７４年初了〉，兄弟倆拚了一個多星期，賺了八塊錢，〈大哥下鄉有鍛煉，能挑，他二挑就一斗，把工地上竹扁擔都給挑斷了，後來從家里帶去條紅木的，又給挑斷了〉．

　那黑姑娘也還是老找麻煩，一會儿說斗不夠滿，一會儿說石仔堆得不好，結果，到後來那量斗放置的高度也近三層樓高了，真嘆一句『搵食艱難』．

　

　春節過後，因工地上打好的石仔太多，暫時停工了，那班惠安來的打石工人亦轉到其它工地去繼續打石．

　我與哥哥亦要告別了這工地，告別了那打石工人，還有那可憐可悲又可恨的黑姑娘，雖然最後离開的那天兄弟倆都挑釁地狠狠地兇了她一眼，（ 幾個月來我從沒正眼看過她，那一瞪，我才發現她雖然那麼兇，原來她那大大的眼睛里卻隱藏著一絲絲的悲哀和無助，以致我們將本已要沖口而出的粗口收進肚子里 ），但還是希望他能找到個如意郎君，這樣可改變她那仇視所有無辜男人的變態心理．

　這第一份工，為我以後之所有苦工粗工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因這是一份即辛苦又回報極低的工作，再加上那儼如紅衛兵或獄卒似的黑姑娘，确是難上加難．隨後的其它工作雖然苦，但起碼沒『三毒俱全』，與此相比，總叫進步了．

　可能現代的年輕人們認為我在編織著悲涼的故事，但，那是真的事情，千真萬確，沒有渲染．並於此希望年輕的一代們珍惜身邊的一切，勤勞奮斗，不畏辛苦，因．古語有曰：吃得苦中苦，可為人上人．　

                                      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