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份工 ( 二 )
當天下午就要趕到玻璃廠報到, 由於玻璃廠位處鼓浪嶼最西北端邊, 我從來沒去過, 剛好有個鼓浪嶼人也要去報到, 就跟他走, 乘船過海後, 順著彎彎曲曲的小路, 不知轉了多少個彎, 過了多少個路口, 又上坡又下坡, 走了約半個時辰, 終於到了玻璃廠.
玻璃廠就建在海邊, 除了進門正面一幢三層樓的辦公樓外, 其它皆是平房車間. 面積頗大, 大門口只掛個廈門玻璃廠的牌子, 不見有 " 玻璃器皿廠 " 的牌子 ( 直到我1982年離開這里時, 這玻璃器皿廠的廠牌仍未見有, 且本身根本也沒任何領導部門什麼的, 一切都歸玻璃廠管, 包括領工資, 但福利待遇則分得清清楚楚, 一定差一級, 人家工作服是帆布料, 我們是再生布, 人家獎金十元, 我們是五元...... . 我又嘆, 天生低人一等, 盼來份 " 固定工 ", 以為上高一層, 但仍是二等工人, 時也命也 ).
初報到, 例牌 " 政治學習 " , 天天開會洗腦, 幾天後, 大會宣讀名單, 我榜上有名, 不是中狀元 ( 那年頭哪有啥好事與我沾邊? ), 兩百多個學徒中扣去女性和走後門打招呼的之外 ( 後來我與某領導熟了, 他說我太遲和他熟, 不然就不用去做苦工 ). 共有近百人要去後溪 ( 廈門郊區農村 ) 工地扛鋤頭, 挖引水道.
政府想從漳州九龍江開挖一條人工河, 將水引到廈門來. 那年代沒機械, 興人海戰術, 反正有的是人, 結果全市各工廠實行包干, 每間工廠包一段, 費用自付, 政府只需指令, 不需分文, 可 " 水到渠成 ".
各工廠多派年輕人加黑類上陣, 玻璃廠則剛接收這二百多號年輕人, 可派上用場. 這挑中的近百號人, 應叫 " 黑中黑 " 了, 因領導要在這二百黑灰人物中挑出部份去做苦工, 照慣例. 我例上名.
幾部大貨車, 載著我們往工地去, 大家自帶被子草蓆日用品, 工廠派了三個老工人來管理我們. 叫 " 領隊 ".
我們被安排住在一大倉庫里, 睡地板, 時值冬天, 天寒地凍, 沒有稻草, 磚頭的地面透著寒氣穿過草蓆, 雖裹著棉被, 還是泠冰冰的. 尤其下雨時, 又濕又凍, 徹夜難眠.
租用個地方, 自已辦伙食, 幾個懂生火作飯炒菜的毛遂自荐組成伙頭軍, 自已買米買菜, 玻璃廠每人每天補貼八毛錢伙食費, 不用自己再掏腰包. 雖伙食簡單, 還能吃飽.
人們用最簡單的工具勞動, 鋤頭, 鐵鍬, 鏟子挖著硬泥, 到處都是人海, 旗海, 干粗活是我做慣了的. 相比多數人 ( 確有些人是不爭氣, 懶洋洋的, 可偷懶則偷懶. 可能他們有的懶慣了, 有的認為十八塊錢就做十八塊錢的活 ) 我算是很勤勞的了. 並多次得到領隊的當眾表揚 ( 我等這號人, 本已讓人瞧不起, 若再自我貶值. 則太不爭氣了 ).
那時候興搞宣傳激士氣, 領隊的見別的工廠天天都有稿件在工地宣傳站的喇叭里廣播. 想找人也寫點稿子上去, 竟沒人會寫, 最後我說讓我試試. 沒想到幾篇胡吹的稿子天天在工地的喇叭一播, 樂得領隊們笑逐顏開. ( 原來玻璃廠里多數工人都是文盲或半文盲, 難得見到有點文化的人, 特別喜歡 ). 天天催著我寫稿子. 在工程快完工時, 玻璃廠的 " 科室干部們 " ( 即坐辦公室的干部 ) 趁星期日來工地勞動一天, 領隊叫我寫份特稿宣傳干部們下工地, 贊得那些 " 做秀 " 的干部們多開心. ( 本來干部們下工地就是搏宣傳作作樣的 ).
半個多月後, 我們包干的一段圓滿完成. 每人獎勵豬油罐頭一罐. 打道回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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