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份工 ( 下 )
後來水渣每星期只運一二次, 其餘時間很多時要去煤炭場 ( 亦位於東坪山腳, 火車站後面 ) 拉煤炭, 夏天時最辛苦, 因煤炭場煤塵滾滾, 有時風大, 幾分鐘整個人也變成煤炭了, 尤其是鼻孔, 堵進了鼻孔的煤塵, 大家開玩笑說, 一齊挖出來集中可夠用來燒開水泡茶了 ( 形容而已 ).
有次因太熱和正午時分, 又熱又累又餓, 大家將板車停在路邊, 個個東倒西歪躺在路邊樹蔭下休息, 剛好朋友的媽媽經過, 看到我滿臉滿身煤塵加上渾身被汗水濕透, 汗水加上煤塵, 我都不知怎樣形容那模樣, 只是我向她叫聲 " 伯母 " 時, 她看了我半天, 才驚訝地認出面前這坦桑尼亞黑人是我,
幾天後. 我朋友來找我, 原來我成了他家的活教材, 他媽媽將見到我的情景與感覺拿來教育孩子們, 要孩子們學習我這吃苦耐勞的 " 精神 ". 而且, 從那以後這伯母對我特好,
那個年代確也有些年青人 ( 尤其紅類子女中不得志者 ) 因在文革中被利用後再遭遺棄. 並對不停的批判運動, 忽左忽右, 忽起忽落, 忽對忽錯而開始厭煩, 及對國家和個人前途產生疑慮和擔憂. 並對心中的 " 神 " 毛澤東及其所發動的文革開始思考而懷疑. 以致於這些年青人有些自暴自棄, 有些消極不振, 有些自恃紅底, 高不攀低不就, 看著別人當兵或安排了好工, 自已無份但又不想做太低下的工作而宁愿終日無所事事.
其實說句內心話, 我打心底就根本看不起小組里的所有人, 包括水雞和馬臉. 我雖生活在社會將我壓置的最低層, 但我自認血統優良, 幾代人都是官或商或富有人家 ( 爺爺年青時就讀廣東政法學校, 畢業後積極投身辛亥革命. 民國初期曾任豐順縣治安聯防會主席. 孫中山討伐粵東逆部陳炯明時任粵軍連長. 後身負重傷而轉業從政, 任普寧縣代理縣長, 治理一方, 政續斐然. 而爸爸年青時已積極投身抗日救亡運動, 1948年往廈經商辦廠, 經營有方, 生意鼎盛. 56年公私合營後, 任副廠長, 廈門市工商聯常務理事, 民建工交部主任, 市第一, 第二屆人大代表, 政協第五, 六屆委員等職務 ) .
我深悟 " 站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頭 " 之理, 我常與這群人坐在一起, 聽著水雞 " 罵娘 ", 聽著馬臉講那連她都搞不清楚的 "政治 ", 聽著組員們輪流發表著聽了想作嘔的 " 政治心得 " 和 " 堅決擁護 " 的誓言 ( 那時候最惱人的是晚上常要開會, 聽政治教育. 來參加的沒工資, 不參加的扣一天工資 ),
聽著人們背後津津有味談論那真真假假又低級趣味的風流韻事, 以及那沒完沒了的互相背後攻擊, 互射暗箭, 為了一點小事男的拳來拳往, 女的潑婦罵街, 還有那許許多多陰謀詭計....... 我真的一百個看不起他 ( 她 ) 們. 也一百個看不起自已. 有什麼辦法呢, 你能做些什麼及社會能施捨給什麼你做呢?
雖然如此, 我每時每刻都在祈望哪天能离開這儿, 哪怕再辛苦一些. 只要收入高一些及能讓自已感到清高一點, 我真擔心日子久了. 我的心靈和思維會被他 ( 們 ) 熔化而結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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