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已知愁滋味( 十七 )

     1968年10月. 毛澤東創辦了 " 五,七干校 " ( 有稱 " 牛棚 ", 實則是監獄 ).  將幾十萬被打倒的干部, 知識分子, 文藝工作者, 體壇精英通通送到那里，白天強制勞動, 晚上思想改造, 鬥私批修, 亙相檢舉, 自我揭發. 看管他們的則是荷槍實彈的人民解放軍.

    有的則送到工廠農村監督勞動改造 ( 例鄧小平就給送到江西工廠當工人. 而原國家元首劉少奇主席則投入秘密監獄, 慘遭折磨, 於69年死在河南開封一封閉的舊銀行內, 死時無任何親人知道, 匆匆火化時, 連真名都不能用 ).

    那時廈門人心惶惶, 看著許多人被開除戶口, 押上火車, 去了那不知要去的什麼地方, 人們擔心著哪天被押走的是自已.

    我們這些 " 該死的黑類們 " 都有自知之明, 個個都一早做好準備, 隨時聽候. 因那年頭, 除了老老實實, 還是老老實實, 因命運掌握在人家手裡.

   爸爸媽媽奶奶整天愁眉苦眼, 哀聲嘆氣. 尤其是看著那些 " 同類 " 們一個個被押走 ( 民國時代農村的地主, 富農首先處理, 整家被押回原藉, 還鄉之後多數慘遭非人折磨,  不少被打死鬥死或自殺. 我小學同班女同學陳寶珠就因爸爸是地主而全家被譴返惠安原藉,從此音訊沓斷, 生死不明 ).

    奶奶常流著眼淚對我說: 遲些你爸可能要給抓去勞改, 我們可能要給押回豐順老家, 你們要受大罪了( 老家不僅十分貧困, 更恐怖的是由於爺爺以前是地主, 50年土改時遭平日結怨的鄉人從背後開槍打死, 名曰鎮壓,  殺人者更獲嘗識 " 階級立場堅定 " 而當上村官.  可憐爺爺曝尸荒野, 至今仍尋不到尸骨, 只能做個 " 衣冠塚 " 紀念 ).

   奶奶深知若遭譴回老家, 必家破人亡.  老人家猶擔心這些孫子們. 這些出生在 " 新社會 ", 對上輩之事根本一無所知的孩子們, 他們將繼承上輩的 " 黑鍋 ", 代代相傳. 做著比古代傳說中的奴隸還要奴隸的奴隸 (身體加思想的全方位奴隸 ).

    就這樣, 我們在惶惶之中惶惶終日, 等待著當政者的判決, 等待著端著沖鋒槍的專政隊哪一天敲响了喪鍾, 等待著一家大小被押到老家那槍殺爺爺的劊子手面前, 再對著那仍冒著煙的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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