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 （ 四十六）

     坊間有句箴言：一命 二運 三風水 四積陰德 五讀書 六名 七相 八敬神 九交貴人 十養生。

     除了命運之外，我認為積德和敬神及讀書和交貴人這四項非常重要，可以改變人的命運，而養生則特別適合老人，懂得養生者可以增進身體健康。

    而這十項中，命與是與註定的，與生俱來的，其他的都是後天的，可以通過家庭，社會，教育，同學，朋友，信仰，際遇，成長而改變的。

    先說說敬神，我十幾歲就開始敬神。當時是文革時期，老毛號召“破四舊，立四新 ”,  結果紅衛兵和造反派奉旨進行打砸搶抄封燒禁, 所有宗教活動遭嚴厲禁止, 寺廟里的佛像遭嚴重破壞, 幾乎蕩然無存。

     廈門最著名的佛寺 " 南普陀寺 " 的四大天王遭廈大的紅衛兵摧毀 , ( 帶頭者林金銘及其它幾個人第二年均死於武鬥中 ). 紅衛兵並發出 " 最後通諜 " , 限期規定所有人將家中的佛神像及與宗教有關的東西都要扔掉或繳交. 到期後若查到或有人舉報, 則予嚴懲 ( 遊街批鬥抄家 ) 。

    寺廟里的和尚被綁得一串串的, 拉到大街上批鬥侮辱, 善良的人們敢怒不敢言. 在那時代, 誰敢說句 " 人 " 話, 則大難臨頭。

    雖如此, 人們將信仰收藏在心底, 沒有燒香, 人們在黑暗中雙手合十, 默默地向漆黑的天空禱告. 祈求上天賜平安予正處于水深火熱中的人民, 祈求上天早日讓這恐怖的日子過去, 祈求上天......

    人往往在絕望和困境中, 會更尋求和寄托希望予宗教信仰, 而在人們心中扎根的宗教信仰是無人可摧毀的. 越受摧毀則扎根越深。

    到了73年後, 政策開始有點點放鬆, 於是民間也慢慢活躍起來, 那時常有農民將 " 金元寶 " 扎在腰上, 偷偷運到城里賣給熟人. 我家就是其中一個 " 轉銷站 ", 有些可靠的鄰居和媽媽的工友們都會通過這里偷偷地買到拜神和祀祖的所需. ( 我和媽媽純粹做善事好事, 分文不賺, 此德大也, 因需承擔很大風險, 若萬一有人告發, 將抄家批鬥遊街, 尤其我家是黑類. 更會被上綱上線, 加上宣傳迷信, 蠱惑人心等罪名 )。

    廈門人多數誠心信佛, 幾乎家家都有敬奉. 我和媽媽都有佛緣. 我拜佛是跟媽媽學的, 為表心誠, 我跟媽媽一樣 " 吃早齋 " 從73年至今, 也有三十五年了, 近十多年來, 太太也跟我吃早齊, 我們並皈依佛門。（我法號普渡，太太法號普雲）。

    廈門人逢農歷七月有個 " 普渡節", 從初一到三十, 每條大街輪流祀祭一天. 此節類似香港 " 盂蘭節 ". 用於祀祭 " 普渡公 " 和 " 孤魂野鬼 ". 習慣上都會用雞鴨魚肉祀奉. 再燒些 "普渡金元紙 "。

    由於此節日非常大型, 所以農民帶來的金元紙供不應求, 很多人都為買不到貨而心急,  天天都來問, 希望而來, 失望而去。

    見於此, 我發現那金元紙只是用普通白紙再於上印上些圖案, 制作並不複雜. 於是我找來塊紅木板, 磨平, 然後將一張金元紙反貼上去, 用小刀仔細雕刻, 幾個小時已告完成, 然後找個碟子, 上置棉花布塊, 再往上倒進墨汁加藍色鋼筆墨水 ( 原金元紙的顏色是藍黑色 ), 幾經調校修改, 竟印出較原制更精緻的金元紙來。

    第二天一早, 我跑到百貨公司買了一大卷白板紙, 然後依原樣大小剪裁, 就在我家矮窄的閣樓上開起 " 印刷廠 " 來了。

    由於是夏天, 加上閣樓又矮, 上面是瓦片, 人也不能站直, ( 高約一米半吧 ). 當時還沒風扇, 確是很熱, 汗流浹背的。

    起初較慢, 我邊印邊總結經驗, 調校墨汁濃度和力度, 越來越快. 且越印越精美。

    來買的人們都高興而來高興而去, 因不僅有大量貨源供應, 且 " 質量 " 更佳, 更價格大幅減低 ( 我只收回紙墨的成本 )。

     連續幾天, 早上去買紙, 然後開工, 赶工時, 可說是廢寢忘食. 但, 很開心. 非常開心. 一生難忘。

     這令我體會到, 凡事若肯動腦筋, 敢去嘗試, 就有機會, 其實很多事你我都能做到, 而且可能做得比別人好。

     當然, 這 " 閣樓地下印刷廠 " 不能長久生產下去. 因我這 "產品 " 只適合普渡節, 而且每天都一卷一卷的紙往家里扛, 太引人注目, 居委會就在我家對面, 那挺著老胸的女土皇帝和一班紅色老婦們老往我家窗口盯著, 萬一她們哪一天帶個民警上來敲門, 後果我不敢想象。

    那時，我才1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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